第(1/3)页 胡惟庸站在人群之中,神色有些阴沉。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!他现在就是有这样的感觉,撺掇了这么多官员一同上奏,抛出那么些个难题,却是被朱橘轻松化解。 虽然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,但已经无法给朱橘造成压力,且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四十一个新科进士的身上,都想看看这帮新贵实力如何。 一场大朝会,竟是成了另类的殿试! 此刻,进士们皆是凝神思虑,因他们皆是朱橘第二张考卷筛选出来的,经历过刁钻水利难题的他们,此刻倒也并不慌张。 慢慢的,已是有人抬起头,欲言却又有些犹豫。 “你有思路了?” 朱橘看到了他的神情,笑问道。 “启禀监国,学生的确是有一些思路,但还不够完善,恐思虑不周,惹人笑话。” 那进士拱手道。 朱橘摆了摆手。 “嗐,你是新人,有些思路已然是难能可贵,岂会有人笑话你?” 他笑道, “说,说,但讲无妨!纵然讲得不对,我也不会罚你,首先你这个勇气就值得嘉奖!” 那进士闻言,方才放下心来,深吸了一口气。 “遵命,那学生就试解云南土司叛乱这一题。” 进士沉声道, “学生尝听闻云南地界,民风彪悍,有大大小小土司数百家,其首领性格不一,有的安分守己,有的狡诈多变,有的目光长远,有的狭量短视。” “也正是因此,云南长期处于混乱的状态,在混乱中勉强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。若安分守己、目光长远者势大,则云南太平;反之,则叛乱不断。” “此次云南土司叛乱,学生心想,应该就是第二种情况,有几位品性顽劣的土司首领做大,进而席卷诸部,引出叛乱来。” 朱橘微微颔首。 “不错,你挺有见地啊!” 他赞许道,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 所谓行家一出手,就知有没有! 这位青年进士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,剖析起局势来却是头头是道,一下子就把云南土司动乱的根本原因给点了出来。 人才,绝对是人才! 不光朱橘这么想,在场诸多文武也都是连连点头,目露赞赏之色。 确为青年才俊! 那进士再一拱手,道: “学生姓解,解豸之解也,名开,江西人士。” 朱橘眉头一挑。 “解开……解?你认识解缙吗?” 他连声问道。 解缙,那可是明初第一大才子,主编永乐大典的猛人啊! 想想后世对永乐大典的推崇,就知道解缙是多么的才华横溢! 此刻碰到同姓的,他自然是要问上一问。 “呃?这……” 解开明显有些愕然道, “不知天底下有几个解缙,若说学生认识的……家中小儿,亦叫解缙。” 朱橘:“?!” 诶哟,这不巧了么这不是! 原来这个解开,是解缙他老爹,难怪这么有才华啊! 老子英雄儿好汉啊这是! “你儿子几岁了?” 朱橘兴致勃勃的问道, “现在何处?” 解开:“……” 这不是在朝会之上么,怎么还讨论起家长里短来了? 但监国问话,他又不得不答,只能如实道: “回监国,小儿如今刚刚两岁,在老家安置,如今还在咿呀学语呢。” 朱橘微微颔首。 “好好教育你儿子,将来定然是个人才。” “行,我就是随便跟你聊聊……对了,第一次会试的时候,你没上榜?” 解开点了点头。 “第一次会试,学生虽已经全力以赴,奈何技不如人,名落孙山。” 他拱手道, “不过,不为官吏,便为良师。学生在家乡也有谋生之法,数个学堂的孩童学子正等着学生去教授,所以,当时学生也并未有多灰心,谁料陛下和殿下重开恩典,再行会试,学生激动莫名,心中希望再燃。” “二次会试之题目,与以往与众不同,不可谓不刁钻,幸得早年父亲带我游历山川,也曾观过大江大河,故而心中有些思路,最终侥幸得中。” “学生叩谢陛下、监国之盛恩。” 说罢,他又再度下拜叩首。 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为姿态,全都十分得体,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。 “瞧瞧,瞧瞧,这样的人才,险些埋没了!” 朱橘指着解开,朝着一众文武道, “这就是父皇为什么要力排众议,重开科举的原因——不能让庸碌无能,只会写一些空头文章的人上来,而埋没了真正胸中有丘壑的人才!” “这位解开进士,就是证明!二次会试,成果斐然!” 众文武闻言,皆是拱手行礼: “陛下圣明!殿下英明!” 朱橘笑着点了点头,朝着身边的毛骧道, “去,叫人把解进士的会试试卷拿来我看。” “遵命。” 毛骧应声而去。 “解开,你继续说。” “是。” 解开站起身来,收拾好了思路,继续道: “学生认为,对云南土司,应该刚柔并济。” “并且,刚的对象和柔的对象,也要分出不同来。主要是进行一番调查。” “对于安分守己、目光长远的土司首领,应该予以安抚和扶助,令他们做大做强,以压制心思叵测之辈,这便是以夷制夷之法。” “云南地界多瘴,亦多毒虫蛇蚁,非本地之人,往往水土不服。所以,朝廷不能大举用兵,还是要利用好当地人,以他们为拳,击打不臣!” “尤其是对于那些油滑狡诈,归而复叛、叛而复归之辈,当采取以夷制夷之法,否则对于朝廷来说,总归是一件棘手的事,虽为癣疥之疾,却无法根治,白白费心。” “而对于动乱分子,则应该予以威慑,朝廷应当派出精兵悍将,挑选一支可以歼灭的土司,果断出兵,以求速决速灭,如此一来,方可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。” 朱橘听得连连点头。 “不错,真不错!” 他赞誉道, “你这一番话语,不光是把如何平定土司叛乱的方法说了出来,甚至都要把朝廷对整个云南的政策都讲清楚了。” “好,好啊!” “看来,你是想要当状元了!” 不愧是大才子的老爹,确实没让人失望啊! “监国谬赞了。” 解开一脸谦逊的道, “学生才疏学浅,浅薄之策,不敢奢望状元。” 朱橘哈哈一笑。 “不要这么文绉绉的嘛!” 他抬手道, “放松一点,不用绷着!” “年轻人,就要有年轻人的精气神!你有才能,纵是傲气一点也没什么!” 正此时,毛骧已带着会试考卷前来。 “殿下,微臣来去匆忙,没有分辨哪张是解进士的考卷,就一股脑全都带过来了。” 朱橘嗯了一声,在四十余张试卷之中寻找解开的答卷。 一边找,他一边道: “还有剩下的十来个题目,你也要答吗?” “若是要答,继续。” 解开摇了摇头。 “其余题目,学生暂时还没有思路。” 纵然是有,以他的性格此刻也不会作答,锋芒不能太露,也得给别的同年发挥的空间呐! “嗯,那你权且退下。” 朱橘略抬了抬眼皮,朝着众进士道, “解进士为你们开了个好头啊!” “你们若是都有他这样的水准,本王绝不吝啬官位!” “还有谁想上来试一试的?但试无妨!能在我的考卷下入选进士的人,绝非无能之辈!” “来吧!展示!” 一番话语,听得众新科进士皆是蠢蠢欲动。 都说万事开头难,有了解开打了个样本,他们此刻心中已然有数,缺的,只是更加精妙的奏对思路! “启禀监国,学生亦有了几分思路。” “私盐屡禁不止,盐枭猖獗,其根源,还是因为制盐、运盐的过程中,存在巨大的漏洞……” “启禀监国……” “……” 一时间,众新科进士文思如泉涌,各种思路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。 有些精妙的,朱橘都忍不住拍案叫绝,当场询问姓名,抽出会试考卷细看。 对于平庸的,朱橘也往往是以鼓励为主,并不否定对方。 如此一来,进士们自然是踊跃发言,到最后,四十一个进士竟是都阐述了自己的观点——毕竟,没有人自甘落后。 纵然不如解开,也要争夺一番榜眼、探花乃至二甲的位次啊! 这一场朝会,足足开了两个多时辰! 直到日头高照,朱橘才将手中的答卷放下。 “呵呵……不错,都不错。” 他笑着赞许道, “看来我大明朝这第一次科举,的确是筛选了不少人才啊!” “你们之中,有一些人的新锐思想,或将改变整个大明!本王不是在夸大其词,这是事实——这个世界,是靠人才推动的!” 稍稍一顿,朱橘又看向在场的诸大臣,笑问道: “诸位臣工以为,这些新科进士材质如何?” “可堪大用否?” 大臣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我,皆是感受到了几分危机。 “殿下。” 刘伯温从人群中站了出来,久未发言的他此刻由衷的称赞道: “老臣今日一见新科进士们的谈吐与精气神,只觉得后生可畏啊!” “昔日,老臣也曾参加过前元的科举,皆是从四书五经之中选取题目,虽然也能选取到人才,但就老臣看来,的确多数都是空谈之文学家,实际有才干者,确乎稀少。” “如今陛下与殿下改革科举,以政务国事为题,果能筛选真正有才之士!此番改革,可谓是大获成功!” “若延续这样的科举制度,那才是真如唐太宗所言,天下英雄皆入骰中矣!” “老臣为陛下贺,为殿下贺,为大明贺!” 一番话语,可谓是将新版科举吹捧的天花乱坠。 刘伯温不是溜须拍马的人,此刻,他是真心流露,真心为大明有了更好的选官制度感到高兴! “说得好!” 朱橘赞道, “刘师傅这番话语,亦是本王心中所想!” “所谓真金不怕火炼!本王知道,新制科举在朝野之间,以及民间都起了不小的争论,所以,本王今天把新科进士们拉了出来!” “这真金啊,他就不怕火炼!今日一炼,证明所选四十一位进士,皆非草包!” “将来科举,也要以此次科举为样本,诸位臣工,选官的制度改进了,你们之中,若有后生晚辈、门生学员要想要参加科举入仕的,趁早转变思路,不然,时代的浪潮奔涌向前,可能就顾不上他们了!” “这,也算是本王的忠告吧!” 此番话语,振聋发聩,令在场文武皆是心中一震! 危机感,紧迫感……接踵而至。 活在舒适区里的人,注定是要被淘汰的! “解开。” 朱橘忽的开口道, “学生在。” 解开从人群之中走出,模样愈发恭敬。 他自认也算是个优秀人才,但看看人家吴王殿下,小小年纪,举手投足之间已有少年帝王的气派! 第(1/3)页